“一锤定音昭法理，竞合双赢促创新。”近日，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收到了网易有道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下称网易有道）与科大讯飞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科大讯飞）共同制作的感谢牌，为该庭化解两家公司持续4年的专利纠纷表示感谢。
据了解，该案涉及我国现行知识产权相关法律中未明确规定的迭代产品外观设计保护问题，而该问题在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审理的多起案件中均有涉及。相关案件反映出的立法与司法困境，引起了全国人大代表周迪的关注，他为此在今年全国两会上提出关于加强迭代产品外观设计专利保护的议案。
名企对簿公堂
网易有道与科大讯飞均是我国人工智能（AI）教育领域的知名企业，两家公司生产的翻译笔产品均具有较高的市场占有率。其中，网易有道自2017年起开始探索研发有道翻译笔智能硬件产品，自2019年起，其先后推出四代翻译笔产品，并提交了多件外观设计专利申请且获得授权。
2021年2月，网易有道以科大讯飞生产、销售的翻译笔涉嫌侵犯了其第三代翻译笔的外观设计专利权（下称涉案专利）为由，将对方起诉至法院。
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后作出一审判决，认定科大讯飞构成侵权，判令其停止侵权并赔偿网易有道经济损失500余万元。
科大讯飞不服，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下称北京高院）提起上诉。
与此同时，为应对网易有道的起诉，2021年4月，科大讯飞以网易有道的第一代和二代产品的外观设计作为对比设计，就涉案专利提出专利权无效宣告请求。
国务院专利行政部门经审查后认为，涉案专利与对比设计及其组合均具有明显区别，据此维持涉案专利权有效。
科大讯飞不服该裁定，提起行政诉讼。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后作出一审判决，认为涉案专利与对比设计的外观设计相比不具有明显区别，应认定无效，遂判决撤销被诉决定。
网易有道不服该一审判决，向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提起上诉。
双方握手言和
两家公司之间的争议持续已久，涉及民事诉讼、专利权无效宣告请求以及行政诉讼等多个法律程序，不排除以后会有新的纠纷发生。怎样才能实质化解两家公司的争议，既解“心结”又解“法结”？
为妥善解决纷争，该案二审合议庭认真研究了网易有道的第一代至第四代翻译笔产品的外观设计，详细整理了涉案专利申请日前市场上的翻译笔产品的现有设计，并对相关民事案件和行政案件进行了细致梳理。合议庭在对涉案专利与被诉侵权产品的外观设计进行仔细对比、总结相同点及不同点以及对案件所涉及的法律问题进行详细梳理后一致认为，通过调解使当事人达成和解应是最佳解决方案。
事实上，调解作为多元争议解决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知识产权全链条保护的重要一环，在解决知识产权纠纷中具有独特优势。当事人到法院打官司，不仅仅是为了定分，更希望的是止争。把以和为贵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解决涉高新技术领域知识产权纠纷结合起来，可以帮助企业从诉讼的负累中解脱出来，把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创新创造中去。
在案件开庭后，该案二审主审法官徐飞当即征求双方当事人的一揽子调解意向，不过，双方均表示不同意调解，称两公司之前已就纠纷进行过沟通而未果。后虽同意调解，但在调解方案上双方分歧很大。
为真正实现定分止争，实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徐飞综合行政诉讼和民事诉讼两起案件的情况，从双方当事人实际利益出发，就事实认定、法律适用等问题与当事人进行了深入沟通。两家公司的和解条件逐渐靠拢，并最终就两起案件达成一揽子和解，分别撤回行政案件与民事案件的起诉。至此，双方持续4年的纠纷得以圆满解决。
促进良法善治
该案的妥善处理，不仅实质化解了两家知名上市公司多年来的专利纷争，使双方回归良性竞争、专注创新发展，而且体现了人民法院积极履行职能，不断寻求争议解决最佳方案的目标追求。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宇视科技有限公司研究院院长、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特聘研究员周迪在接受中国知识产权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网易有道和科大讯飞就持续多年的专利争议达成一揽子和解，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果。在双方当事人诉讼对抗较为激烈的情况下，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在案件审理中不是就案办案，而是在充分查明案件事实、听取当事人意见的基础上，进行了大量额外的说服沟通工作，促成了纠纷的实质性解决，有效维护了双方当事人的权益。这既体现了我国司法机关对严格保护知识产权、构建良好营商环境等方面展现出来的责任和担当，也为未来此类纠纷的处理提供了范本。
对于该案调解结果，网易有道总法律顾问朱继国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网易有道是一家科技创新企业，非常重视企业的创新成果。科技创新需要强有力的司法保护，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及时化解矛盾，大大节省了科技企业的维权精力，也大大增强了企业不断探索新技术、为用户提供更好的科技产品的信心。在该案二审审理期间，徐飞法官不仅限于庭审中了解事实，还深入调研行业市场竞争与知识产权保护现状，劝导双方回归理性、弥补过失、有序竞争。历经8个月的调解工作，此次纠纷最终以双方息诉回归正常市场竞争秩序落下帷幕。
“这一结果既体现了我国司法体系对知识产权保护的高度重视，也展现了司法机关平衡企业利益、化解行业矛盾的智慧。同时，我们还注意到，被告公司在调解过程中表现出的积极态度，这是行业开展良性竞争发展、共同致力于智能硬件生态繁荣的积极信号。”朱继国表示。
科大讯飞法务总监晁胜利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以技术创新为使命的企业，我们始终坚信知识产权保护是行业发展的基石，而司法公正是维护市场活力的关键支柱。徐飞法官以‘为民、务实、公正’的司法理念，为双方搭建了理性对话的桥梁，展现出卓越的调解艺术，让我们深刻地感悟到，在科技加速迭代的时代，企业竞争应当超越零和博弈，转向以用户价值为锚点、以行业生态优化为目标的良性循环。这种认知跃迁的实现，既源于企业对创新本质的再思考，更得益于司法机关对市场规律的精准把握——既做公平正义的守护者，也当创新生态的培育者。”
“此次和解不仅为两家公司历时数年的纠纷画上句号，更以司法智慧为复杂商业矛盾的化解提供了典范。未来，我们将以更高标准构建知识产权管理体系，在加强核心技术攻关的同时，以更开放的姿态与行业伙伴共同探索合作空间，为人工智能产业发展贡献更大的价值。”晁胜利表示。（本报记者 姜旭）
（编辑：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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